烏云臨頭的時候，我樂意去花店，公路兩側相對的店面基本都是花店，路邊的樹被養得高大，其實只是施舍它過一點花肥，層層疊疊的葉子擾了清閑，擋住了灰蒙蒙的天色，每間店面里的花木溢出了玻璃門，淌出了門檻，止在路邊樹下。

我挑了常去的一家，花架上擺了不少新品種，奪人眼球，是粉色玫瑰的嬌艷，是藍色玫瑰的嫵媚，是白色玫瑰的香醇，店員為我推薦著這些，我并不語，只等店長回來，坐定在門邊的鵝黃色長凳上，目光滯于那樹，那寬大的葉透著嫩，似洗過一般，最后被一滴雨水壓下，雨珠順著葉身流下，著落在剛駛過的車上的玻璃上，接著淅淅瀝瀝地打在寂靜的路面上。

見目光邊界處的人披著淡藍色的雨衣，漸漸近了我的眼，是店長姐姐，她簡單收拾了幾下，便忙碌了起來，從選花、裁紙、包裝、噴水一氣呵成、將一束單支向日葵為主體的花束遞過我手，我將它攬進懷里，從包里掏出了準備好的錢，準備離開。

“你不坐會兒嗎，外面雨挺大的。”店長姐姐收拾著操作臺上的殘枝落葉，不忘提醒道。我擺擺手示意不打擾了，沿著屋檐往路的另一頭走去。多多少少間隙下，雨滴落在我的發頂、肩膀，地上的小水洼經我的踩踏濺起，潤濕了我的褲角。

路過民政局，停了下來，紅色滾動著的大寫在灰蒙的天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。不覺已打量這處婚姻登記所許久，每次經過也是這樣，這兒是愛情的埋葬處、親情的萌發處、情感的結束處，不過離我太過久遠，我連辦理的條件也沒有，我不愿自己埋身如此，以后做個店長，包著花束，卻不浪漫。

旁邊擦過一只淋濕的小狗，耷拉著耳朵，毛都貼緊了，冷透了身子，我也不再駐足，回到了我的住處。我拿起充滿電的手機，安靜地出奇，無任一的信息，手機也沒有什么可關懷的，便置于桌上，不再理會。窗臺的外圍已經濕完了，被屋檐眷顧的一部分被我放置了花束。

浴室里冒著熱氣，我出來時已換了一身。濕濕的頭發被發圈挽了起來，最后在喻翁的熱風中干透，散落兩肩。

加了一件外套重返窗臺，搬來椅子坐好，向日葵花束與周槽的對比度拉滿，卻不違和，像落葉堆里的一顆蘑茹，像人群里的一把黃傘。

它無奈聽雨，我無奈陪雨，再不愿理會別物，是冗雜山坡上的拌腳石，是雨間使你逗留的紅色大字，先是無奈，最后樂意成為花束，淌在瀟冷。